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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 Dec 2013
《禪關策進》:〈諸祖法語〉節要(1)-筠州黃檗運禪師示眾


拍照/吳宜靜


第一、〈諸祖法語〉節要

今不取向上玄談,唯取做工夫吃緊處。又節其要略,以便時時省覽,激勵身心。次二〈諸祖苦功〉,後集〈諸經引證〉,具倣此

〔今譯〕 〈諸祖法語〉這一部分,不講深奧的道理,著重在祖師們的用功方法,而且是節錄最要緊的地方,便於在身心不安的時候閱讀,激勵心志。〈諸祖苦功〉與〈諸經引證〉兩部份,也是以〈諸祖法語〉的同樣方式節錄。

〈諸祖法語〉中,收錄的都是簡單易懂的道理,著重在祖師們用功的關鍵處,若能在此處掌握得住,做工夫時就不會卡住,有了轉身的餘地。而且蓮池大師節錄的都是最精華,方便於參禪遇到關卡時,隨時取出閱讀,找出祖師們破解的手段,在陷入低潮時可激勵自己,振奮心志。〈諸祖苦功〉與〈諸經引證〉這兩部份,也是依同樣的方式節錄的。

一、筠州黃檗運禪師示眾

 預前若打不徹,臘月三十日到來,管取爾熱亂。有般外道,纔見人做工夫,便冷笑:「猶有這箇在?」我且問爾:「忽然臨命終時,爾將何抵敵生死?」須是閒時辦得下,忙時得用,多少省力。休待臨渴掘井,做手腳不迭,前路茫茫,胡鑽亂撞,苦哉苦哉!平日只學口頭三昧,說禪說道,呵佛罵祖,到這裏都用不著。只管瞞人,爭知今日自瞞了也。勸爾兄弟家,趁色力康健時,討取箇分曉。

這些關捩子甚是容易,自是爾不肯去下死志、做工夫,只管道難了又難。若是丈夫漢,看箇公案:僧問趙州:「狗子還有佛性也無?」州云:「無。」

但二六時中看箇「無」字,晝參夜參,行住坐臥,著衣吃飯處、屙屎放尿處,心心相顧,猛著精彩,守箇「無」字。日久歲深,打成一片,忽然心華頓發,悟佛祖之機,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頭瞞,便會開大口:「達摩西來,無風起浪;世尊拈花,一場敗闕。」到這裏,說甚閻羅老子,千聖尚不奈爾何。不信道直有這般奇特。為甚如此,事怕有心人。


〔今譯〕 參禪若沒有徹悟,在生命將盡的時候,一定會熱惱慌亂。有些沒有在心地法門上切實用功的人,看到別人在認真參禪,就譏笑的說:「需要這樣嗎?」我問你:「突然一口氣接不上來時,你該怎麼辦?」平時一定要常常將功夫提起,遇到生死關頭,才不會手忙腳亂,摸不著頭緒。如果臨渴掘井,就是手腳並用也來不及了。死到臨頭了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的人,才真是苦啊!還有一些人,自己沒有真實的體驗,只會將祖師的言語說得頭頭是道,但到了閻王面前卻一句也用不著。平常在口頭上瞞騙別人,最後被騙的反而是自己。所以我勸各位修道人,趁著自己身體健康的時候,要徹底的參究,打破悶葫蘆。

參禪的關卡其實不難,難在參禪人沒有下定決心,毅力不堅,只將難字掛在嘴邊。比如參這個公案:「有一位出家人問趙州禪師:『狗子有沒有佛性?』趙州說:『無』。」真正的參禪大丈夫,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離一個「無」字,不論日夜,也不論行住坐臥,更不管是吃飯還是穿衣,甚至在大小便的時候,都一心一意守住一個「無」字。時日一久,自然與「無」打成一片,遇著機緣,心花發明,頓時領悟佛法的真實義,從此再也不會隨著天下老和尚的語言轉來轉去,還會大聲的說:「達摩祖師自印度來到中土,無端興起風浪。世尊拈花,迦葉微笑,簡直就是敗興之舉。」不要說閻王老子,即使是萬千的聖人同時來了,又能奈你何?不要懷疑真有這麼奇特的事,你親身經歷就知道了。

以前的人,在臘月三十日,就是一年將盡的時候,會上債主家討債,所以禪宗很多公案,用「臘月三十」來形容我們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。黃檗禪師說:「身體健康時不真正的用功精進,參悟出個道理,臨命終時就會恐懼,熱惱慌亂,不知所措。」

有些人,看到別人認真的參禪辦道,就譏笑說「心、佛、眾生三無差別。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,一切本自如如,有必要這麼辛苦的打坐、參話頭嗎?」平時嘴巴講得很好,說起經句名言可以順口溜,日常生活也很自在灑脫,但當大限來臨、前途茫茫的時候,卻不曉得要用哪幾個字才能安下心來,惶惶然不知所措。又有一些人,今天聽人說這個法門好,就修這個;明天聽人說那個法門不錯,就改修那個。忙來忙去,胡鑽亂撞,表面上看是到處參學,一刻也不得閒,真正要拿來用的時候,卻什麼法門都使不上力。因此,我們平時做工夫,一定要做得徹底,要用的時候才用得出來。

 在禪堂裡遇到逼考公案或功夫時,會出現很多狀況。有些人看到以後,私下揣摩著:「這代表什麼?是什麼意義呢?」輪到他時,便裝模作樣的模仿一遍,當做自己的體驗。例如我以前跟著家師打禪七時,看到有人哭、有人笑,或者看到家師拿著香板問:「這是甚麼?」有人把它拿過來就丟。若有人也這麼做,就叫做依樣畫葫蘆,因為不是自己親證的。那是拾人牙慧,對自己一點用處也沒有。

參禪其實很容易,首先要立定決心,老老實實的做功夫,對自己要有信心。不要只在嘴巴上說:「好難喔!我不行啦!我不會啦!」只要把整個生命及精神力量,全部投入所參的話頭裡,就絕對可以破參。

黃檗禪師舉一個公案:「有一位出家人問趙州從諗禪師:『狗子有沒有佛性?』趙州說:『無。』」經典上明明說「一切眾生,都具有如來的智慧德相」,狗也是眾生,當然有佛性,趙州和尚為什麼說無呢?你參的時候,可以只參「甚麼是無」,也可以問自己,趙州說狗子無佛性,為什麼狗沒有佛性?狗若沒有佛性,那麼我有沒有佛性呢?像這樣變成與「我」切身有關的話頭,就很有力了。

你也可以這麼問:「關於狗子有沒有佛性的問題,是趙州對,還是佛陀對呢?如果佛陀不對,經典怎麼會這麼寫呢?如果趙州不對,趙州怎能成為祖師呢?到底誰對誰錯?如果答案是亦有亦無,那麼究竟是什麼呢?」你必須自己認真去參,絕不能直接說:「我知道啦,是『對也對,不對也對』,因為經典上說『有也對,沒有也對。』」不可以這樣,一定要從自己的內心裡真正去參悟。

有時候,公案參久了,覺得索然無味,生不出「疑」來,你可以把話頭連結到跟自己身心相關的問題上。比如你若一直參「狗子有沒有佛性」的公案,不能產生疑情,也可以參「我有沒有佛性?為什麼會沒有?為什麼會沒有?……」至於佛性是什麼?就不要再去聯想了。若再想下去,就會想到經典所說的東西。有的經典說有,有的說如幻如夢,甚至說有也對、沒有也對。但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體悟。

參話頭要離開經教,自己從心性上去體驗,發明心地,一天二十四小時,時時刻刻都把這個「無」字,貼在胸口或鼻尖上,不斷問下去:「什麼是無?什麼是無?……」

當參禪的人在道場裡用功得很得力,參到心中只有一個「無」字時,外表上會呆若木雞,走起路來像行屍走肉一樣,眼睛直愣愣的,不會東張西望,吃飯時也是食不知味,只知道一口接一口吃,直到吃飽。整個人被疑情包裹住,甚至於不知道自己在哪裡,或四周的環境怎麼樣,只知道自己存在著。自己若有這樣的現象,或看到別人這樣子,都不必害怕,因為參禪者的內心很清楚,只不過外在的分別、攀緣,慢慢變得越來越淡而已。

照這樣繼續用功,甚至於連屙屎放尿的時候,也心無旁騖,繼續參下去,疑情就會慢慢和自己的身心連成一片,你就會精神飽滿,做什麼事也很清楚,但是內心仍然不會攀緣、不會散漫。這時的疑和先前一心追究「到底是什麼?到底是什麼?」的疑不同,只有很細微的疑情會貫串全身,但你還是不清楚是甚麼。

這樣經過一段時間,長期的守著「無」字話頭,不停的參下去,日久年深,疑情就漸漸會打成一片,和身心融合在一起,雖沒有刻意提起它,它也不會掉,依然存在,就像你健康的時候,身體就自然而然會呼吸,你不覺得自己需不需要呼吸,或是不是在呼吸。只是你心裡知道,有那一份疑還沒有解決,但不必刻意去提起話頭,也不必刻意再去營造出一個「疑」來。

遇著機緣,你便會「心華頓發」,豁然開悟:「哈哈!原來是這樣。」從此以後,不論祖師說即心即佛、是心非佛、非心非佛,你都不會隨著老和尚的舌頭轉來轉去,心頭自有主張了。佛來佛斬,魔來魔斬。不僅閻王來時不會顛倒,即使是千聖現前,也不能奈你何!

雲棲評曰:此後代提公案、看話頭之始也。然不必執定「無」字,或無字、或萬法、或須彌山、或死了燒了等,或參究念佛,隨守一則,以悟為期。所疑不同,悟則無二。

〔今譯〕 這則黃檗禪師的開示,可以說是後代提公案、參話頭的鼻祖。話頭不一定是「無」,其他如萬法、須彌山、死了燒了、念佛是誰……都可以參,只需要堅定的守住一個話頭,以開悟為終極目標。雖然所疑的話頭不一樣,悟的結果卻是相同的。

以前我是參「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是什麼」,也有人參「念佛的是誰」,「拖死屍的是誰」等話頭,用哪一個都可以。家師後來教人參「無」字,因為其他的話頭,容易衍生出其他的意義。譬如說「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是什麼」,句子太長,很容易聯想到「未生前是什麼時候?我前世是什麼?再前世是什麼?死後是什麼?死後有輪迴嗎?」這樣的公案、話頭,容易引起我們的聯想或其他思惟,變成機械性或理智性的找答案,反而陷入枝節裡。「無」就完全不同了,「無」很難引起聯想。但剛開始參禪的人,如果把話頭帶到與自己的生死有關的問題上,比較有效。例如「我究竟是誰?死後是誰?未生前是誰?」這些都跟自己比較有關係。但是有了疑情之後,就不要再聯想了。你一聯想,就會有好多雜念妄想出現,而失掉了用話頭的真正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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